隆波的修行经历(完整版)

隆波的修行经历(1):从训练禅定到名色分离

2017年8月20日A

跟中国人分享一下,隆波从儿时开始修行,七岁就实践、修习安般念。吸气念“佛”,呼气念“陀”,然后数“一”;吸气“佛”,呼气“陀”,数“二”……一旦心开始宁静,计数就消失了,只剩下吸气“佛”、呼气“陀”,心不再计数。

刚开始修行时,由于心非常动荡,就像是用三根绳子去捆绑心:第一根是呼吸,第二根是“佛号”,第三根是计数——去知道呼吸了几次。一旦心趋于宁静,挣扎程度不显著了,就无需再多用绳子了,吸气“佛”、呼气“陀”,就够了。心更宁静,“佛陀”也消失了,只剩下呼吸。呼气,觉知;吸气,觉知。等到心进一步宁静,呼吸也消失了。那时呼吸越来越浅、越来越浅,最后停驻在鼻端,只有一点点气息;最终完全停止,根本感觉不到呼吸;随后它变成光。光生起时,隆波就接着去观光。

当我们觉知呼吸时,经典称之为“遍作相”。呼吸消失,变成了光,称之为“取相”——中文有这些术语吗?真棒!这些术语连泰国人都不懂,有机会可以译给泰国人听。

一旦变成光,没有了呼吸,就无息可观了。身体许久才呼吸一次且极其微细,隆波就转而去观光明。一旦心极娴熟地与光明在一起,光明有时就可以缩小,不断地缩小,缩得越小浓度越高;有时这个光明又可以无限扩大,可以扩张到像太阳一样巨大似的。这属于“光遍”,收获的是奢摩他。

当我们的心聚焦于光,这称为“寻”;心和光打成一片,这称为“伺”;随后有喜、乐、“一心”生起。

隆波在达到这点之前就迷了路,一旦呼吸变成光,就开始想知道、想看见些什么。于是,光就像手电筒一样,照到哪里心就可以感知到哪里。(对着有这样经历的弟子问)对吗?哦哟!无事不知、无事不晓,除了回看自己,别人是怎样的全都知道。后来常常回看自己,情况才慢慢好转——可以看到自己了。

最开始隆波跟随光跑去游览外面的大千世界,想去游历天堂,就真的可以看到天堂,然而不晓得所见的天堂是真是假,也许只是心自欺欺人而构建出来的。因此,隆布敦长老喜欢如此开示:“看的时候,‘看’本身是真的,但是所看到的事物也许不是真的。”因此,把心外送出去游逛是没有什么意义的。不久以后,隆波又发现天神是先于人类拥有无土培植技术的,人类的无土培植技术是后引进的。心就这样跑去外面游玩,非常享受,乐不思蜀。

某天隆波突然想到:自己去看天神们,他们享有美味的食物,自己却吃不到;他们有绚丽美妙的花园,自己却待不了;他们的房子非常漂亮,自己却无法居于其中。仅仅看到别人拥有的事物,就像是去富翁家参观了一圈,自己却并未成为富翁,而且也不能住进他家——根本没有发现这有任何意义可言。同时隆波也开始害怕——如果跟随光跑出去以后碰到了鬼,该怎么办?隆波曾是很怕鬼的,跟着光跑出去后看到鬼,那就糟糕了!

于是,隆波重新开始训练,从此不再跟着光跑。呼吸、呼吸,不让觉性缺失。在呼吸变成光之前,心一直有觉性地与呼吸在一起。呼吸一旦变成光,心便开始抓住光,这是“寻”;心与光在一起,成为“伺”,和光打成一片;喜、乐、“一心”生起之后,继续不断地观照。

而后隆波发现:心需要去观光,这依然是沉重的包袱。一旦看到心去看光是有负担的,便放下包袱,返观自心,于是得到了知者的心。

隆波虽然获得了知者的心,却不知其有何用,也就还是一直那样训练,不断地觉知。接下来,即便是在日常生活里,在行、住、坐、卧的时候,也都有知者临在。每一天这个知者都在,几乎不会消失,即使消失也只消失很短的时间,很快又会回来。这个“知者”非常稳健,整日独立凸显。

后来隆波见到高僧大德,比如隆布信长老,他称隆波为“知者”,赐给隆波的法名就是“知者”,意思就是:心毫无刻意地作为知者而临在。那是训练了二十二年禅定的结果——心有力量。

隆波就这样训练了二十二年的安住型禅定,却不晓得接下来要如何做,只是想着:如果频繁修习禅定,有一天便能够体证道、果、涅槃。可是修行了二十二年,仍未体证道、果、涅槃,一直只是那样宁静、那样觉知自己,没有什么收获,只得到快乐和宁静而已。

当查阅佛法书籍时,看到高僧大德们教导“思维身体”,于是隆波便试着思维身体:去看头发。因为心有禅定——隆波以前的头发很长,和大家差不多,不像现在这样短。去看头发的瞬间,头发彻底消失,因为定力非常强;没有了头发,只剩下头皮,又继续去看头皮,头皮也消失了;接着又看到头骨,头骨也消失,脖子完全断掉。

因为禅定的力量非常强,看到哪里,哪里就完全消融。头断掉,没有了头,只剩下身体;又看身体,皮肉全消失了,只剩下骨头;继续看骨头,骨头完全爆开,炸成细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;再继续看碎片,最后它们变成光;变成光后消融于整个宇宙,消失之后,心又返转回来。因为定力很强,整个过程没花几分钟。观身,身体竟然爆炸,接下来隆波就不知道怎么办了。身体没有了,只剩下单一的心,一旦恢复身体感,隆波的蕴便自动分离,因为明白了身与心是两回事。隆波终于向前迈进了一点点,提升了一点点,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修行的出路,因为没有高僧大德教导。隆波是跟隆波李尊者学习安般念的,那时自己才七岁,而且尊者在两年后就圆寂了,所以还没有机会学到毗钵舍那,只学到了奢摩他。而隆波如此训练了二十二年。有作为知者的心,看着身体工作,心是观者,但还没有从三法印(无常、苦或无我)的角度去观察。没看到三法印,只是看到身是一个,心是另一个,如此而已。

在我们能够分离名色时,仍未契入毗钵舍那。分离名色在经典中称为“名色分别智”——具备了可以分离名与色的智慧。但是名与色(身与心)的分离还不是毗钵舍那,毗钵舍那必须照见每一色法、每一名法的生灭是呈现三法印的——那才是毗钵舍那。

因此,隆波那时还没有修习毗钵舍那,只是在见到隆布敦长老之前就可以分离名色了。

隆波的修行经历(2):隆布敦长老的教导——心的四圣谛

2017年8月20日A

1981年,隆波看到一本介绍佛牌的书,在书的尾页刚好有半页的空白处,上面写着一段法语:

心往外送,是集(苦因);
心往外送的结果,是苦;
心清楚地照见心,是道;
心清楚照见心的结果,是灭。
另外,心的自然特性是必然往外送,

心往外送以后动荡起伏,是集(苦因);
心往外送以后随着境界动荡起伏的结果,是苦;
心往外送以后没有动荡起伏、有觉性在,是道;
心往外送以后没有动荡起伏、有觉性在的结果,是灭。
所有的阿罗汉都拥有不往外送也不动荡起伏的心,
拥有圆满的觉性作为心的家,从此彻见四圣谛。

长老是如此开示的!隆波读完之后,心感到非常震撼。

隆波在这之前看到的都是关于观身的开示,但自己观身观到身体爆炸,也没发现什么,观察之后根本毫无收获。读到这一段法谈,就在想:为什么这位师父教得那么奇怪,直接教导心?从没有听过任何一位高僧大德教导心,因为以前的时代全都是观身体的,佛使比丘教导安般念,是观身;隆波田长老的“手部动作”也是观身体;阿姜绸铎尊者教导“腹部升降”,还是身体;上座部在念诵佛陀之后,又是思维身体。

只有这位师父的开示很奇怪——教导“心”。心往外送是什么情况?隆波根本不知道,但是又感觉这个法很有吸引力,因为它如此强烈地震撼到了心!

隆波很想学,只是这本书当时用的是笔名,于是便四处打听:这位师父是谁?住在哪里?打听了很久,才知道他是隆布敦长老,而且还是阿姜范尊者的师父。阿姜范尊者是1980年圆寂的,而那时是1981年了,所以隆波认为隆布敦长老不可能还在世,怕是没有机会求法了,于是感到彻底绝望。

直到1982年,有人说长老还活着,就在苏林府。于是隆波立刻赶去顶礼长老,向他报告说:“我想修行”。长老闭上眼睛一言不发,将近一小时之后才睁开眼睛,开示道:“修行并不难,难的是那些不修行的人。已经读了很多的书,从现在开始读自己的心吧。”长老教导隆波读自己的心。“如果能读自己的心,就会明白‘心的四圣谛’。”长老问:“明白了吗?”隆波回答:“明白了!”

那时候隆波见到长老之后非常兴奋,长老问“明白了吗”,于是就回答“明白”,然后就告别了长老,坐火车回孔那府去顶礼隆波蒲尊者,那也是隆波第一次顶礼隆波蒲尊者,因为刚好顺路。

隆波的修行经历(3):训练观心的历程

2017年8月20日A

当火车从苏林府开动以后,隆波猛然警醒:隆布敦长老教导我要观心,心是什么样子的?心在哪里?用什么去观?怎么观?自己全部都不知道,可一兴奋却回答长老“明白了”。

长老教导隆波去读自己的心。心是如何的?不知道;心在哪里?不知道;怎么观?也不知道。所有与心有关的事,一概不知。隆波自己吓了一跳!一旦警醒了,接下来怎么做呢?惊慌失措之下,隆波回来观呼吸,重新吸气念“佛”,呼气念“陀”。

这是修行的基本原则——如果什么都做不了,我们就先修习奢摩他,好过什么都不做。那时候隆波惊慌失措,不知道要怎么做,就回来修习奢摩他,吸气念“佛”,呼气念“陀”,很快地,心就宁静下来。因为隆波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样练习,立即就可以入定(隆波演示瞬间入定)。来得及看吗?没来得及呀?哎,丢脸啊(隆波对有他心通的弟子调侃)。

心一旦宁静了,退出禅定之后隆波就在思考:长老教导我要观心,心在哪里?心一定在身体里,不可能在身外,心不在农田,不在树上,也不在地上。因此,如果自己要观心,从今往后要觉知这个身体。

正如隆波说过的,身体就像心的家,心是家的主人。身体是家,如果找不到心,就先观身。类似于想见到家的主人但没见到,不知道他去哪儿了,那么就守在他家门口,总有一天他会回家,于是就可以见到。

因此,观心但是却观不到的时候,我们觉知的范围就别越过身体。这是修行的又一条原则——觉知自己的身与心,别越过身体而跑去外面游玩。如果打坐之后,心变得光明以后去外面游玩,那就违背了这条原则。它已经越过身体出去了,这是不行的。

隆波已经知道心在身体里,那么在身体的哪部分呢?心在头发里吗?去观头发,头发消融不见,没有看到心现身。还是在指甲、牙齿、肌肉、骨头……里?隆波从头到脚,再从脚到头,逐一搜寻心藏在身体的哪个部分。知道心在身体里,但它到底在哪儿呢?没找到。啊!搜遍了整个身体也没有找到心。

难道说心在苦乐的感觉里?那么去观乐受吧。于是隆波修习禅定,心有了快乐之后去观,观到快乐都灭去,变成中舍,也没看到心的呈现;再观舍受,还是没看到心显露出来。重新来过,这次选择一动不动地打坐,坐到全身酸痛,去看有没有心。坐到全身麻了,最后痛全消失,也没看到心。所以,心并不在苦受与乐受里。

心在身体里,但不在身体的某个部位,也不在苦、乐的感觉里,难道说心在念头里?于是隆波又不断地寻找。

心在念头里吗?隆波刻意地去想。想着经文“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……”刚一想到“大慈大悲的佛陀”,就看到念头从胸口处的空无之中冒出来。“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……”冒、冒、冒出来而后消失,它从空无之中冒出来,在胸口这里涌现后消失。隆波只是看见念头涌现出来而后消失,知者的心就立即生起了。因此,无论何时,当我们知道心去想了,知者的心便会生起。隆波就是这样不断摸索着前进。要及时知道心在想,于是隆波就带领它去想“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”,然后知道“心想”,而不是知道“想的内容”,这两者是不同的。如果知道“心想”,会遇见“知者”;如果知道“想的内容”,我们则是迷失的。两者是不同的。

“心想的内容”是指:比如,想到这件事觉得很好玩,想到那件事之后觉得不好,想到过去、未来。这样想个不停,心是散乱的。但如果知道心偷跑去想了,心就会即刻抽身出来变成知者,禅定也会凸显起来。

一旦出现这个状态,隆波就意识到:“喔!这个是旧货。”因为隆波从儿时就开始修定,得到的就是这个“知者”,所以现在感到舒服了,便开始呵护这个“知者”。要小心,这是错的!想要呵护知者——错了!

心有时会跑去抓住所缘,然后变成死结,于是隆波想方设法去解决——紧盯着它直到它完全爆炸,爆炸之后心又松脱出来。哦哟!好舒服。但很快心又重新去抓,这次再怎么紧盯也不爆炸了,于是使用定力把心当作刀去砍、砍、砍,最后一切都消解,心又再次松脱出来。

一会儿这么做,一会儿那么做。有时让心像针一样去扎,就像扎气球,扎、扎、扎……如果对准角度,“气球”是会爆的。就这样想方设法让心日日夜夜独立凸显,真是笨啊!如果还想这样操作,就直接入定啊,但那不是出路。

最后,心终于整日独立凸显,不再与其他现象有所牵连。这个境界持续了3个月。然后,隆波去顶礼长老,报告说:“我已经会观心了,可以观上一整天。”

长老瞟了一眼隆波,说:“还没有观心,你是在干扰心,在干扰心的状态。心的自然状态是想、演绎、造作。你却训练它不想、不演绎、不造作,一直是空空的、光明的、如如不动的。重新去实践,已经修错了,要去观心。去观心,而不是让你去装修心,让心变静止、空无与光明。”

隆波想:真是冤孽!努力了三个月还是修错,只是去呵护心如如不动了。这次重新开始,长老开示说“要看”,就像我们看书一样,只是读书而不是写书。别人已经写好了,我们只是读者;我们也不是评论员,无需说这个好、那个不好,别人并没有雇请我们评论,我们的职责只是读而已。

心也是同样的。我们观心工作时,不断地去“读”。观心工作,别进去打压它,别去装修它——让它必须好、必须快乐、必须宁静!如果我们努力去装修心,让它变好、快乐和宁静,那是在干扰心。

心好,知道好;心坏,知道坏;心快乐,知道快乐;心不快乐,知道不快乐;心宁静,知道宁静;心散乱,知道散乱。心是什么样子,就知道它是那个样子。只有这样才称为“观心”。

观心并不是进去干扰心,而是心无论怎样,就知道它是那样的。隆波就是这样紧随着去观察和了解,看到贪心生起而后灭去,嗔心生起而后灭去,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见境界的生灭。

起先,心是没有中立的:生起贪,不喜欢;生起嗔,不喜欢;善法生起了,喜欢;快乐生起了,喜欢;痛苦生起了,不喜欢……一整天都是这样——喜欢和不喜欢。不断地去及时知道(这些),心最终就会中立。

有快乐,心只是知道快乐,对快乐保持中立;有痛苦,心只是知道痛苦,对痛苦保持中立。隆波如此训练了四个月。

隆波的修行经历(4):明白“此心不是我”

2017年8月20日A

有一天下班时,台风刚好抵达曼谷,风力极强,雷电交加,非常可怕。隆波从办公室打着伞出来,可是伞被吹坏,不能用了。隆波只好收起伞,结果被淋成了落汤鸡,只好去附近的寺庙躲雨。进到出家人的寮房里,由于自己全身是湿的,所以抱膝而坐,希望可以尽量减少弄湿的范围,稍后起身再把地板擦净,先就这样坐等雨停。

屋子的主人说他去洗澡,然后隆波就独自待着,这时看到心在担忧:“这样淋雨,一定会感冒的。”心一生起担忧,因为自己已经娴熟于及时地知道心了,所以在担忧生起的一刹那,隆波立即就觉知到,担忧当即消失。担忧灭去后,心集中起来,整个世间全部消失,而后心自行发生变化,隆波并没有做什么。心感叹起来,说:“心不是我!心不是我!”

经历了这个过程之后,隆波又去顶礼隆布敦长老。长老说:“可以依靠自己了,可以依靠自己了。继续用功,不断地去观照。”

因此,隆波修行始终依赖的是自我体会与观察,并没有一直跟自己的指导老师在一起。跟随高僧大德学法时,他教导要观心,隆波就不断地寻找心,直到最后终于找到——知道了“心想”,“知者的心”便会生起。得到“知者的心”以后,隆波又修错了,开始呵护知者。

别去呵护它,要放任它工作。心一会儿是知者,一会儿是想者,没关系。放任它去工作,而后我们去紧随着知道,进而会发现:心时苦、时乐、时好、时坏,一会儿想、一会儿紧盯、一会儿迷失,一整天这样变化。如此不断地去观察与了解,有一天智慧就会生起,明白“此心不是我!”

一旦心不是我,就再也没有什么是“我”了。

要慢慢地观察与体会,不断地用功。因此,实际上,法并不难。如果什么都做不了,就先训练让心宁静。

隆波的修行经历(5):彻见“四圣谛”,小鸡自会破壳!

2017年8月13日

这次参加禅修课的中国人有一百人,总共会来隆波这里听四天开示。昨天隆波说:“咦?为什么中国人一次有二十五个人举牌?为何那么多人?”有人回答:“一百人分成四天作禅修报告,所以一天有二十五人。”那样泰国人就没机会发问了,因为检查中国人的禅修进度所花时间是泰国人的三倍,讲完之后还要翻译,耗时更长。假如二十五个人逐一提问,可能要进行到下午,所以隆波在今早直接把大家的嘴给堵住。隆波唠唠叨叨地说:修行啊,不用问太多,问再多也还是不懂。只有频繁地观察、亲身去体验,才会真正明白。

这不是开玩笑,而是实话实说。隆波总共跟随过四十位高僧大德,数目非常多。哪一位有特长,隆波就去求教。所有四十位师父教给隆波的内容完全一致,没有任何冲突。因为在已经正确修行的祖师大德的教导中,不可能有矛盾与冲突之处,它们是完全一致的。

在大约四十位师父中,有些师父,隆波根本没向他们提过问题。真正给隆波纠正过修行状态的仅有六位。在这六位师父中,隆波有问题想问或有怀疑但尚未发问就提前得到回答的,共有七次。因此,在隆波一生的修行中,真正有问题要问的共只有七次而已。隆波共问了六位祖师大德七次问题,有的师父问过两次。

第一位是隆布敦长老。长老教导隆波观心,于是隆波就去呵护心。观心,心是观者,隆波自作聪明的以为观心一定要观那个观者,然后呵护它——不让它去想、不让它去造作和演绎;呵护它,让它宁静、空无。等到禅修报告时,长老说:“你修错了。”这是必须跟祖师大德学习的第一次。长老说:“你修错了,你在干扰心,而非观心。”“观心”就是——心是如何的,就知道其是如何的。

接下来,隆波不断地观照,并没有问题浮现。隆波最后一次顶礼隆布敦长老大概是在1983年9月。长老教导说:“见到知者,要消灭知者;碰到心,要消灭心。这才会抵达真正的纯净无染。”

第二天隆波去顶礼隆波蒲尊者,尊者说隆布敦长老教导了他一模一样的内容。但隆波蒲尊者是在一星期前去见的隆布敦长老,长老对他说:“法师,修行有何难的?见到知者,消灭知者;见到心,消灭心。这才会抵达真正的纯净无染。”

隆波蒲尊者知道隆波没听懂,害怕隆波真去消灭知者。如果真的消灭知者就会彻底丧失觉性而偏离正道。对于“知者”,我们要用它而不是灭掉它。于是尊者说:“何时洞见三法印,何时会自行放下知者。”他接着说他也做不到,所以长老才教导他。尊者继续说:“你我约定,谁先消灭它,就告诉另一个人。”

隆波消灭不了,作为居士是很难做到的。直到最后一次见到尊者,在他圆寂前不久。1999年,电信局恭请尊者去讲法。尊者讲完法,隆波去顶礼他:“师父,我很久没见到您了。”因为他患癌症之后便隐居起来,不太抛头露面,仅仅自修而已。

尊者说:“师父记得,真正的修行人是不多的。”他称呼隆波为“修行人”。

“师父,我还是消灭不了知者。”听到这句话,他的心突然光芒四射。他开示道:“知者的心就像是孵有小鸡的鸡蛋,一旦小鸡足够大了,自会破壳而出。”

听到这番话,隆波的汗毛都竖起来。啊!他已消灭了,他做到了。可能由于他不知道隆波在哪里,所以无法兑现当初的约定,但最终他还是找机会告诉了隆波。那时尊者通常已不接受邀请,却答应了那天的邀约。

隆波听到他的开示就明白——并不是我们去消灭它。等它羽翼丰满,自会破壳而出。“但要怎样才可以羽翼丰满呢?”问题又来了。如果一直思维下去,今生就不用修行了。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小鸡长大到破壳而出呢?如何让心长大到可以自行清除漏烦恼呢?心的外壳其实就是漏烦恼。隆波不晓得心到底缺少了什么。仅仅知道心有欠缺,但不知具体缺乏什么。因为智慧尚未圆满。

尊者讲完,隆波就离开会议室。很快地,尊者的车开过来,准备回去了。于是隆波在马路上顶礼尊者,他回转过来点点头——拜拜了。从此再也不会见面了。不久后,尊者就圆寂了。

隆波出家以后,修行到有些灰心的时刻——“小鸡怎么就是不愿长大啊?”在山穷水尽之际,心契入了中立。因为没有了“想让小鸡长大破壳而出”的意欲,心便契入中立……

我们要慢慢修行,等到某一刻彻见“四圣谛”,小鸡(也就是心)就会摧毁漏烦恼而后解脱自在。因此,让小鸡长大的其实是彻见“四圣谛”。

佛陀开示道:只要尚未彻见“四圣谛”,就依然会在六道之中生死轮回。我们都听过或读过这句佛陀的教导,但真正实践时又一头雾水,不晓得欠缺了什么。事实上,佛陀已经开示了——所缺的是“四圣谛”。

因此,我们在听法的时候看似明白或感觉即将明白了,却并非真正明白,因此实践时就一头雾水,这是很自然的。但是不管怎么迷茫,都不要去问别人,问得再多,迷惑也不会消失。比如隆波向隆波蒲尊者请教,他回答说:小鸡长大了,自会破壳而出。而我们就会继续追问的,对吗?它何时可以长大?问题接踵而至。

法——要透过自我观察和体会来学习,探究自己的身与心,以便清除无明。清除“无明”即是清除对四圣谛的无知,清除对“五蕴是苦”这一实相的无知。不知道五蕴就是苦,便会生起“想要”。想要让五蕴快乐,想要让五蕴不苦。一旦有了想要,心就会挣扎,于是就离涅槃越来越远。

就是这个“想要”,筑起了一道屏障,让心不停地挣扎、不停地造作。何时欲望完全止息了,“想要”就会全部终结。因为彻见了圣谛,了知到名色身心的实相,欲望便不会再生起。比如,知道实相——身本来就是苦,就不再想让身不苦,也不会想要让身苦快些消失,或想要让身只有快乐。再也没有这种意欲。或是始终彻见心本身就是苦,再不会想要让心快乐,也不会想要让心不苦。“想要”再也不会生起。

大家仔细体会就能发现,诸多“想要”无非是想要让身心快乐,想要让身心离苦。比如想看电影,是想要快乐,对吗?想找伴侣也是想要快乐;想要有孩子,也是想要快乐而非想要有痛苦;或者身体不舒服,就想让它离苦,诸如此类的。因此,“想要”始终徘徊于想让身心快乐、想让身心不苦的范畴。一百零八个,一千零九个……无论多少个想要,归结下来只有这些而已。

何时彻见身心就是苦,“想要”就再不会生起。一旦“想要”不再生起,心就不会再挣扎。“想要”不再生起,称为“离欲”,“离欲”就是没有“想要”。一旦没有“想要”,就会生起“无为”——没有造作。一旦心摆脱了造作,就会接触涅槃,自此解脱自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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