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部分
2017年8月12日B
中国人和泰国人之间的差别,仅凭看脸是区分不了的。其实泰国人是混血儿,具备好几个民族的血统。泰国以前不叫“泰国”,而是称作“暹罗”。事实上,泰国人并不只是傣族的后代,我们是混血儿,有柬埔寨、孟加拉国、老挝的血统,泰国南部则有大城府时期移民来的印度人的后裔。中国人也是在大城府时期开始进入泰国,另一次大规模的涌入是在曼谷皇朝的五世皇时期。那时的泰国人有数个国家的后裔,加起来共有一千多万人口,而进来的中国人大约就有五百万人。所以说中国人长得像泰国人,这不是事实,应该是泰国人长得像中国人。
这片国土的人民,心胸非常开阔,数个国家的后裔能在一起和谐共处,各种文化与传统彼此水乳交融。在语言上,我们虽未使用柬埔寨语或孟加拉语,主要是以泰文为主,但却融入了各个国家的极多词汇,翻开字典就会发现很多来自其他国家的字词。认识“桥”这个字吗?这是什么语?是柬埔寨语。“椅子”则来自中文……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泰国人非常厉害——无论谁来都能把他们融合进来,从不挑三拣四。即使西方人来了也不嫌弃,不会排斥他人。一个看起来好像弱不经风的国家,但实际上,泰国(它)在文化方面是非常强大的。谁来了,我们都可以与之浑然一体地融合,谁的文化中有哪些是强项,我们也全盘接受。中国的春节,我们放假;西方的圣诞节,我们也休息,对吗?西方人的新年也是我们的节日,对吧?泼水节是印度的,泰国人全部收入囊中。那么真正的泰国新年是哪一天呢?没有!因为真正的泰国人并不存在,都是混血儿。在某些时代流行种族歧视,强调自己必须属于哪个种族,可是仔细调查那些所谓的“爱国人士”,他们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泰国人。
佛教同样是泊来品,并不是土生土长的,而是源于印度。一旦传入,也全然被接纳。我们先前信仰鬼神,敬畏大自然,供奉祖先。比如,孟族与华人供奉祖先,敬畏大自然,信奉天神,将大自然神化;比如将大地、天空视为天神,日月等等也视为天神。
虽然佛教传入了,但上述的信仰依然存在,并没有被清除。因此,如果问我们是纯正的佛教徒吗?不是。泰国人仅仅是名义上的佛教徒,如果没有认真学习法,就不是真正的佛教徒。佛教进入中国之后,也和中国本土的文化相结合,同样也不是纯正的佛教。
只有按照佛陀的核心教导去修行,才能够成为真正的佛教徒。真正的佛教徒并不取决于出生在哪个国家,不取决于地位,不取决于贫富,也不取决于资产——和这些一点关系也没有。真正的佛教徒取决于心对于真理与实相能够生起正确的领悟。
真理在佛陀诞生之前就已存在,并不唯独是“佛陀的真理”。“四圣谛”之前也已存在,“三法印”之前也已存在,但是惟有佛陀发现了真理与实相,继而弘传开来。他接纳所有的种族与各阶层的人,无论是谁,只要有兴趣学习,他都敞开双臂欢迎。
佛教并不关注一个人的出身是高贵还是贫贱,即使是国王出家,也要去顶礼在他之前出家的人。事实上,人类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、地位以及名声而有差别,这些全只是世俗的界定而已。没有谁流动的血是蓝色的,砍下的头颅流出的血液都是同一个颜色。
因此,佛教是从真理与实相的角度来看世界,每个人都是平等的。那是什么让每个人又有所不同呢?不是出身,不是地位,也不是学识。真正区分我们的是什么呢?是业,也就是每个人的所作所为。行持善业,就会让我们成为好人。
好人会贫穷吗?还是说好人一定富有?当今的泰国佛教已经越来越离谱,以为作为佛教徒去礼佛、念经就会发财,发财、发财、发财,快点发财!这并不是佛教徒。真正的佛教徒在于探究生命的真理与实相,然后让生命与真理和实相一致,而非违背。比如,业是事实、是实相,但了解业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屈服于它。业不只是指旧业,也有新业。旧业决定了现在的状况,比如有人脸很漂亮,而有人看三天三夜也找不出任何优点。有的人脸很难看,有的人脸很好看,这全是我们所造旧业导致的结果。有人富有,有人贫穷,地位悬殊,这也是因为业报。
旧业导致我们当下面临的状况,但真正的佛教徒不在旧业面前投降,也不会消除旧业。那些消业的理论并不是佛教的。比如,你曾打过别人的头,就找有宿命通的人去问,然后找到当事人向其忏悔,通过这种方式“消业”。这不是佛教徒。
旧业导致我们碰到现在这些状况,在当前状况之下,重新播种好的或坏的业,它们又会在未来结果。譬如出身贫穷是旧业导致的结果。无需向旧业投降,也无需消业,而是按照佛陀教导的真理和实相去实践,去努力谋生,深谙赚钱之道,懂得储蓄,懂得结交良师益友。否则结交了狐朋狗友,即使有钱也会身败名裂,他们会带我们去吃喝嫖赌。选择结交良师益友,懂得让自己的生活与自身条件相匹配。假设月薪一万多泰铢,可是每个月的开销是3万泰铢,那怎样都会变穷。无论怎样念经与消业也还是会穷,根本不会有任何改观,只是愚痴地浪费时间。
因此,旧业导致现状,我们要播种新的善业。我们的脸很难看,说明前世瞋心重,前世的嗔心导致今生的脸长得惨不忍睹。再有,若未持戒,产生的结果就是不漂亮。不漂亮,就要修行。不漂亮也随它去,这样反而更安全。如果过于漂亮,倒很危险,要对自己的“不漂亮”感到自豪。假设有坏人来抢劫,一看到这张脸,立刻撒腿就跑了。
观察到了吗?有些人的脸不好看,但是心很舒服,靠近他们,我们的心会快乐,有过这种感觉吗?有些人很漂亮,可是接近之后心很郁闷,会吗?这取决于我们的心,去用功吧。
心若是清凉而快乐的,即便脸不漂亮,但有戒、有法,自身就拥有一种美,脸就会耐看。比如隆波的脸并不好看,又老又胖,为什么惹人想要来看?因为有新业,也就是精进地用功修行。修行之后,脸会非常亮堂,看了之后感觉舒服。你们看了隆波之后会感到苦闷吗?如果是你们看隆波,不会觉得苦闷,但如果是隆波看你们,你们就要苦闷了。
因此,最重要的是当下的业,别轻易投降。一个真正的佛教徒不会对旧业投降!如果穷,去播种新善业,就会富裕起来。如果脸不漂亮而心有慈悲,也会吸引别人过来,别人和我们接触之后会有快乐。不仅吸引人,就连狗、猫、眼镜蛇,也会喜欢我们。有时隆波只是坐着,眼镜蛇也会爬过来,而且非常放松,隆波反而要非常小心,以防它心情不好。
所以,这取决于我们当下的业,当下的业又取决于什么?取决于我们的心、我们的动机。因此,要很好地呵护心、训练心。这里的“好”不只是“美好”。好的心,是有戒有法的心,聪明的心——明白世间的实相,明白生命的实相。这样的心是不会苦的。
不明白世间实相、不懂得生命实相的——这样的心才会苦。比如,我们一定会老,这是事实。我们一定会老,一定会病,一定会死,会与所爱的事物分离,会与所爱的人告别,会与心爱的资产分离,我们一定会面对离别,也一定会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物,这都是很正常的。如果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,不想老去,那么一旦老了,心就会苦,甚至还没老而只是害怕会老,就已经苦了。
女人更严重,生怕自己不够美。事实上,本来就不美,却还怕自己不美。不想老去但必定会老去,我们就会郁闷。还没有老,仅只是怕老,就已经郁闷了,心就已经苦了,因为不愿接受事实。
如果接受实相——生命一定会老去,那么等到我们老的时候就不会苦。想到未来一定会老,也不会苦,没有任何苦生起。因此,心才是真正的决策者。
如果生病了,我们无法选择——生病是必然的,如果不想生病就会苦。有时还没有生病,只是去做年检就感到苦了。本来每天都吃冰激凌,就是体检那天不吃,希望降低血糖。你偷偷忍了两三天不吃,他们也有办法知道——现在的医生越来越厉害。去体检就苦闷,为什么?因为害怕生病。还没生病就已经郁闷了,会吗?隆波以前也是这样,但是现在呢?不怕了。体检之后,医生说这个不行,那个不可以。那医生你自己先做到吧,你自己一样都做不到。隆波有个亲戚是医生,是麦琪的哥哥,他喜欢给自己的亲人做检查,然后禁止做这个,不许碰那个。但他自己从不去检查,因为害怕,所以他活得很快乐。
一旦我们生病或担心生病,如果明白实相:生命出生之后就一定会病,那么病了也不苦闷、不担心。活到哪里算哪里,不担心。一定得死的,谁能不死呢?如果不死就麻烦了,世间会动荡不安。想像一下,如果秦始皇朝代的人活到今天,秦始皇永远不死会怎样?所以死亡是很正常的现象。如果不想死,就会苦,就会怕。为什么怕死? 因为害怕损失。但如果确信死后更好,就不会怕。
譬如当我们修行至证到初果,就知道再不会下堕,心就不会太怕。修行越高越不怕,尤其是阿罗汉,会很愉悦。本该害怕反而愉悦,因为负担要彻底结束了。什么负担?就是背负着的五蕴的重担。
这一切都取决于心。
第二部分
2017年8月12日B
如果不明白世间与生命的实相,就会有苦。我们必会与所爱的事物分离,与所爱的人分离,与贪恋的资产分离。为了买房,我们当了很久的房奴,那是谁的房子呢?还贷十年、二十年,终于买下房子,前脚刚还完贷款,后脚又要修修补补,最后谁是房子永远的主人?谁都不是。房子本身不是永恒的,主人也不是永恒的。因此,现在有些人不买房而是租房,房子旧了就换新房租,更轻松,因为知道即使买了房子也无法永远拥有。现在的住房在交通、设施、装修等各方面都很好,但某日可能突然被征地。一切都不确定。如果我们接受不了事实——一切都是临时的,就会害怕损失、害怕离别。
如果愿意接受实相——一切都是临时的,比如,我们所在的小区被征地,明白实相就会知道,即便小区没被征地,我们也只是暂住,有一天必须得离开这个家。心若明白生命的实相与世间的实相,就不会苦,即使与心爱的事物分离、与心爱的人离别,比如爱人或孩子过世了,我们也不苦。
因此,不断的如实观察世间,直到心愿意如其本来地接纳世间,心就抵达实相、抵达真理。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会苦,佛教最高的目标是——不苦。不苦是因为智慧明白了世间的实相、生命的实相,智慧的生起是因为持续不断地带领心去探究实相。
身的实相、心的实相是我们必须不断探究的,为什么?因为苦在身,苦在心,苦并不在别处。台风刮坏了房子,房子会抱怨吗?不会,苦闷的是我们。
如果心接受过训练,已经频繁地探究过实相,明白身体是临时的,心也是临时的,所有的感觉都是临时的,心愿意接受实相,那么面对老、病、死的时候会泰然处之。与喜爱的事物分离或见到不喜欢的事物,也不会寝食不安。无法如愿以偿时,也不会动荡不安。
比如隆波住在这里,起初的时候晚上非常寂静。这里地处两座山之间,绿山在这边,粉山在背后,我们的寺庙在两山中间。两山的中间特别寂静,没有其他声音,只有野生动物的声音,野鸡的鸣叫声。寺庙的这些是野鸡,不是人工饲养的,它们是自己来的。为什么来这里?因为外面不安全,所以很多动物都跑来这里。如果我们喜欢就会说——“啊哟,真是太舒服了。”氧气充足,呼吸起来舒畅,惬意,神清气爽。天气也不热,此处的温度比隆波的住处还要高两度。隆波的寮房在森林里,寺庙后面全是树木,前面过去一点点是密密层层的树林,非常清凉且惬意。虫鸣鸟叫,萤火虫漫天飞舞……非常美!还有各种各样的鸟可供欣赏,没有人类的嘈杂声来惊扰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气味进来了。附近有了养鸡场,最开始只有一个养鸡场,后来不断壮大,现在养鸡场比寺庙还大。清晨时,原先的空气特别清新,朝霞映射,薄雾萦绕,虫鸣鸟叫,现在却混杂着鸡粪的味道。
如果接受不了实相,就会觉得苦。就不再关注阳光、虫鸣鸟叫,雾再美也没兴趣了,在乎的只剩下鸡粪的味道。本应看到大自然的美妙绚丽,结果(深吸一口气)“哎,又来了!”嗔心生起了。因为接受不了实相——我们喜欢的事物并不永恒。原先这个地方特别寂静,但现在不同了,这里通了马路,以前是不通的。后来他们砍树伐林把路修通,卡车日夜飞奔,车声隆隆。“开发时代”已经来临。原本身处森林,结果通了马路,就意味着森林消失了。一会儿这里有噪音,一会儿那边有喧嚣,附近村庄也逐渐向这里扩充。
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在这里买地建房的弟子们,他们还好一点,住得比较安静。因此,若是大家来买地建房,隆波不会说什么。那些不修行的人反而喜欢制造噪音,现在噪音越来越响。原先寂静的大自然开始消失,各种动荡不安进来了。以前没那么多的蟑螂,蟑螂来是因为离村庄与住户较近。
如果心不愿接受,我们就觉得苦;心能接受,就觉得正常。因为动物有腿又有翅膀,可以自己过来,鸟可以飞进来,蟑螂同样可以飞进来。苦与不苦取决于心,如果拒绝事实,心就会苦;接受事实,心就不会苦。
要想让心接受实相,必须常常带领心去看清实相。苦就在身,苦就在心。如果常常觉知身与心,就会知道身体的实相——此身不是我,身体是一堆物质,是苦的聚合,一直被苦逼迫着。如果上述洞见生起,那么即便身体老、病、死,心都不会苦。如果照见了心——心苦、心乐不是永恒的,贪、嗔、痴不是永恒的,什么都不永恒,觉性也不是永恒的,那么遇到不称心如意之事,感到不满意,我们会知道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。心会契入中立——无论接触什么,心都快乐而宁静,保持中立。
“谁抵达中立,谁就远离诸苦”,这是隆布特长老的教导。有些人看不起他,认定长老的教导错了,他们认为“保持中立”是源于禅定。哦哟如果是那样,打坐之后有了禅定就会快乐,没有禅定就不会快乐。那种理解太过肤浅!
真正的中立是源于智慧——洞见生命的实相、世间的实相,尤其是洞悉到此身与此心的实相。我们的这副身心是整个世间的中心,我们是透过自己的身心去体验世间,抛开自己的身心,其他都是外在的。因此必须直驱源头——洞见自己身心的实相:它们是无常,是苦,不是我,只是临时存在。就像临时租的房子,只能暂住,然后就得离开。即便是自己的房子也一样,只是临时暂住,然后走人,就这样观察——在身与心之中一切全是临时的,就像租的房子。
能够心悦诚服接受这一实相,就不会苦。不会因为老、病、死而苦,不会因为与所爱的人、事、物分离而苦,不会因为碰到不喜欢的事物而苦,也不会因为“想要”而苦。
只要“想要”生起,心就会苦。一旦断绝了“想要”,就彻底止息了欲望。那是由于智慧生起了——明白一切都是临时的,一旦洞悉到此,就不知道为何还会“想要”。有人想要追求某位漂亮的女孩,因为她美丽动人,如果智慧彻见到漂亮是临时的,就不会想要了,不知道为何还会“想要”呢?
曾有一位高僧,是隆波的第一位师父——隆波李尊者,尊者很年轻就出家了,后来想还俗。因为他的朋友们都还俗娶了老婆,他觉得那挺好,出家太难,他也想还俗,想要还俗就先审思还俗以后好或不好。于是他在佛塔通宵打坐,不停地审思:如果还俗了,我去做什么?委托朋友去工厂找份工作,努力工作,拼命赚钱、存钱之后去找老板的女儿谈恋爱,最终变成老板的女婿。一旦老板死了,自己就变成有钱的老板,之后再把事业扩大,生意越来越红火也越来越累。最后老婆、子女越来越多,担子也越来越重。他不停地审思,最终一切都是负担:赚的钱根本不够养家,每天都是烦心事,大老婆跟小老婆吵,生活一团糟,没有任何快乐。一旦审思到生活之中没有任何乐趣,要怎么做比较好?唉,还是出家好。“嘿!我不是已经出家了吗?”于是他没有还俗,直到后来变成隆波的师父。
一旦洞见到世间的实相、生命的实相,心就不再沉迷于世间。比如,我们要追求某位漂亮的女人,她又能有多漂亮?对吗?漂亮是不会持久的。一旦成了自己的老婆,就不太漂亮了,别人的老婆反而更漂亮,问题就又来了。
因此修行就是带领心去探究世间、生命的实相,不断地观身、观心,看到身的实相——始终被苦逼迫着,整个身体只是物质元素,是从世间借用的。比如把空气从世间借来用——吸气、呼气;把水借来用——喝进去、排出来或变成汗排出去;吃饭也是,食物是物质,吃进去、排出来。最后死去,这个我们认为是“我的”的身体会拿去火化,埋进坟墓,然后被树木吸收,动物又摄取树木的养分,而后人又吃动物。我们就是不停地从世间借取物质来用。
一旦看到身体的实相——它不是什么神奇的宝贝,而只是从世间临时借来的物质,临时存在而后分崩离析,即便尚未离散之前,也是一直被苦逼迫着——呼气苦,吸气也苦。大家试试,呼气是苦还是不苦?不停地呼气,呼气,苦吗?看见了吗?苦就在眼前,很容易看见。不停地呼气就苦了,我们就吸气解除苦,而不停地吸气又苦了,再用呼气减轻苦。坐着会苦,需要站起来或走一走;走太多了又会酸,要再坐下;坐多了又酸,就躺下。
为什么要不停地换姿势?为什么一定要换姿势?因为有苦,因为始终被苦逼迫着。为什么一定要动来动去?为什么要抓?因为痒。为什么要打哈欠?因为身体始终在逼迫我们。不停地观下去,以觉性感知身体,就会洞见到身体拥有的只是苦。
心若愿意接受实相——身体拥有的只是苦,老的时候是谁老?是“苦”本身在老,而非我老;病的时候是“苦”在病,而非我在病;死的时候是“苦”死,罪有应得。所以阿罗汉在圆寂的时候非常愉悦,因为“苦”要死了,“苦”要瓦解了。如果是我们要死了,就会苦闷,因为还没有看到身的实相。
心的实相:惟有无常——快乐是无常的,痛苦是无常的;好是无常的,坏是无常的,一切都是无常的。我们努力追求美女,希望得到快乐,追求成功也只是短暂快乐,很快就会消失,又需要追求别的女人,就这样不停更换。事实上,这一切是因为心没有饱,一直处在饥饿中,于是它在挣扎,始终有苦生起。
探究实相就会洞见到心里的一切全是无常的。快乐是无常的,痛苦也是无常的,如果能够照见,就会轻松很多。快乐是无常的,痛苦也是无常的,心就再不会拼命地寻找快乐、逃避痛苦。不再挣扎,心就宁静而快乐。心会寂静、愉悦、舒坦,没有欲望生起,而正是欲望让心挣扎,让心看不见涅槃。
涅槃是什么?涅槃是欲望止息的状态——没有了“想要”。何时没有欲望,何时就照见涅槃。因为涅槃是欲望止息的状态——没有了“想要”,而不是“不想要”,“不想要”也是一种“想要”——想要它没有。涅槃是没有“想要”生起。心没有“想要”生起,是因为心聪明了。
我们拼命学法就是为了训练让心变聪明:明白身的实相,洞见心的实相。一旦心变聪明,就没有“想要”生起。比如我们明白身体的实相一定会老,就不会想要永葆青春;或者知道一切都是无常的,某天一定会与所爱的人、事、物离别,假设我们的爱人发生车祸去世,我们会感觉那是正常的,因为一切都是临时的,心就不会苦。
因此,何时心有智慧,就会摆脱“想要”,一旦摆脱“想要”,心就契入寂静之乐。
涅槃就是寂静,就是宁静,但不是世间的宁静。涅槃的宁静,是宁静于烦恼习气、宁静于“想要”、宁静于挣扎与造作、宁静于苦、宁静于蕴;也就是彻底摆脱了上述这一切!因此,涅磐真的存在。
心若足够聪明,就能获得解脱。当心明白了身的实相与心的实相,就会根除“想要”,一旦没有“想要”,心就契入真正的寂静之乐。大家要慢慢用功。以上这些就是为何要觉知身心的答案;觉知身心是为生起智慧——照见身心的实相;一旦看见身心的实相,欲望就不再生起。何时心摆脱欲望,何时涅槃就呈现在眼前。那是欲望止息的状态,自身就拥有寂静之乐。
好了,请做禅修报告,有禅修的作业就送作业,没有的就送话筒。
(法谈部分完)
问与答
2017年8月12日B
居士1:顶礼隆波。
隆波:当下这一刻的心是正常的吗?
居士1:不太正常。
隆波:嗯,不太正常,要知道它。心是什么样的情况,你看得出来吗?
居士1:是因为紧张。
隆波:心是紧张。紧张不要紧,是正常的。紧张以后你在拼命打压它,感觉到了吗?
居士1:感觉到了。
隆波:紧张并没有错,错在你去强迫让它不紧张,因为你接受不了实相:心会自行紧张的。如果你能看见实相,就会不苦。但你现在这样很苦,紧张并没有消减,心在想着等一下隆波会问什么。
居士1:嗯。
隆波:就是这样及时的知道,刚才心想要说话,看见了吗?
居士1:看见了。
隆波:有一股力量在胸口涌动,一股很强的驱动力,想要说话,其他的也是同样的情形。但不要守株待兔式地等着,要让它先生起,而后才去知道,别守在胸口等着去看,这样盯着是不可以的。
居士1:好的,我想请教您:心与身一旦分离了,就感觉无需再照看它,它跟自己根本是毫不相干的,对身体有一些冷眼旁观的感觉。
隆波:要小心,别让智慧超前了。思维着和分析着身体与自己是不相干的,可实际上,却依然还在紧抓着它。
居士1:好的。
隆波:对吧?依然认为它是“我”。你只是故意装作不执着,那是行不通的。只是教育它“这不是我”,这是可以的,但并非不再管它了。如果因为它无常、非我,而对之不闻不问,这是在想当然,称之为“智慧超前”。心还来不及放下,却已提前下了结论。因此,持续地观照,别急着放下,那就像在大海之中扔掉船只。要让船先抵达码头,再扔掉船只上岸,现在先别立即扔掉船。不断地观身与观心,心是观者。看见身体移动,心是观者;看见苦、乐,心是观者;看见好、坏,心是观者;看见心在工作,就这样慢慢去觉知。量若是足够了,它会自行放下,不要刻意去放。刻意的放下仅是仿冒品,而非真的放下。
居士1:好的,谢谢!
居士2:顶礼隆波!我来自路途遥远的碧差汶府,现在我的修行是否已经有在开智慧了?
隆波:看得出来吗?你的瞋心很重。
居士2:仍然没有减轻吗?
隆波:刚好有些反光,隆波没有看见你的脸,只是随便猜猜。心生气了,知道生气,不断地训练下去,然后,看见了吗?生气是自行生起的。
居士2:是的,看见了。
隆波:那就是智慧,但还没有撒手,依然还有在生气。不断地观下去就会看见,心一会生气、一会不生气,是无常的。心是否要生气,这是强迫不了,因为它不是“我”,这便是开发智慧。
从我们所拥有的资源之中去探究,以此开发智慧。比如,你的瞋心重,那就去观瞋心——时而生气、时而不生气,就只是这样,便已经是在“开发智慧”了。
居士2:隆波曾经教导我要从“无我”的角度去观。
隆波:嗯,看见了吗?它是自行生气的。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那就是无我,其自行运作,不受我们掌控。
居士2:那么我要在心里念念有词地教育它吗?也就是不出声,只在心里默念。需要默念吗?譬如,这个是“无我”,这个是“无常”。
隆波:不需要,那是让自己白白受苦受累。那是对新入门的人而言的,刚训练的时候可以教育它,这是“无常”,这是“无我”。一旦学会观照了,就无须再去标记和提醒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有时标记与提醒得太多,又会生气的。对吗?
居士2:是的。
隆波:就是那样去观。总之,你的修行已经进步了。
居士2:好的。
隆波:很好,继续用功。
居士2:感恩您!
隆波:今天的阳光非常强,都照进禅堂里面了。
居士3:顶礼隆波,这是我第二次来做禅修报告。七个月前,隆波指导说我已经分离蕴了,只是心仍有点呆滞。
隆波:嗯。
居士3:我每天都在持之以恒地用功。
隆波:你的心是否有动静了呢?
居士3:有动静了,现在感觉它一直动来动去。
隆波:动了,要知道。别强迫令它宁静。动了,知道;动了,知道;它就会不时地停一停。暂歇之后,又会再次动荡,那就再次知道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修行如果能够看到这一点,就在此处用功,也是行得通的。我们看见心的动荡之后,觉知;动荡之后,觉知。动荡的心是无常的,觉知的心也是无常的。心动荡,但不是刻意要它动荡,是它自行动荡;心要去觉知,也无法呵护它(一直觉知)。这是照见“无常”,照见“无我”。
居士3:哦。现在有时感觉动荡会冲到头部。
隆波:嗯?
居士3:感觉胸口这里有晃动。
隆波:对的。
居士3:修行期间,有时晃动是前后前后交替的,有时候则会冲到头上。
隆波:嗯,就是那样。
居士3:不断地观下去,对吗?
隆波:看着是它们在工作,它们不是我,而是自行运作的。就这样远远地观,轻轻松松地观,已经对了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有些人观错了,比如,看见胸口动荡,心跳进动荡之中去紧盯着动荡,那就错了。
居士3:好的。
隆波:放任其自然地工作,我们的心是平常而普通的,轻轻松松地觉知。继续用功。
居士3:好的,感恩!
居士4:我基本可以分离“能观”与“所观”,比如说话的时候,仿佛有个旁观者看着说话的人。
隆波:这样(用力)太强,分离得太过了。一直有个静止不变的部分是不好的,你太过于去呵护“知者”。修行的时候,不可以剩下静止不动的部分,也别去呵护那种“静止不动”,否则就会有一个剩下的部分始终暗藏在背后,感觉到了吗?
居士4:啊?
隆波:是从后面看过来的。
居士4:有高僧大德开示要看见生灭,但我根本看不见生灭。
隆波:(当然)看不见的。如果你的心就像这样被锁住,是看不见生灭的。必须让心自然,比如,当下的心跑去想了,知道吗?这就是生灭。
居士4:跟不上。
隆波:心跑掉了,我们知道,跑掉的心即灭去,而生起知者的心;知者的心是临时驻留,心又会再次跑去想。它们就在眼皮底下生灭着。
居士4:哦!我最近对生命感到有点厌倦,仿佛无欲无求,做什么都提不起劲,有时甚至强烈到无法发展觉性。
隆波:无论如何,都得修行。厌倦也行,懒惰也行,气馁也行,可就是不放弃。
居士4:好的。
隆波:厌倦l了,知道厌倦;懒惰了,知道懒惰;气馁了,知道气馁。不断的观照下去。别放弃修行,等到了某一阶段,想停都停不下来。一旦觉性、禅定与智慧变得自动自发了,故意想停都停不下来。
你的修行已经进步了,真正的修行并不是打压自己。你现在又把“知者”树立起来了,感觉到了吗?
居士4:是的,开始感觉有点紧绷了。
隆波:不要这样,把它扔掉吧。我们只是感觉有个知者,但并不呵护知者,要让它真正的自然。倘若硬生生地将知者抽离出来,心就会苦闷,而且开发不了智慧。
居士4:好的。
隆波:现在跟刚才不同了,感觉到了吗?
居士4:现在它根本感觉不到什么。
隆波:已经松脱出来一点。
居士4:是的。
隆波:已经从“树立知者”的状态之中有所松脱,但是还有残留。
居士4:感觉又再次回来“树立知者”了。
隆波:嗯,就是应该这样及时的知道而不加以阻止,不要刻意去树立知者就行。
中国人1:隆波在去年曾经指导她观照身体的呼吸,但是她觉得自己仍然不会观,请隆波指导。
隆波:嗯,知道吗?当下一刻是在呼气还是在吸气?谁都可以知道是呼气还是吸气,知道吗?观呼吸的时候,不是去看着呼吸,而是感觉全身。我们看着身体呼气,看着身体吸气,平平常常地感觉身体;或者感觉身体正在坐着。感觉到了吗?身体坐着。
为了知道身体坐着,必须先摆出架势或让心变得奇怪吗?不需要的。这一刻的心是普通而平常的,它能够知道身体在坐着吗?我们原本就已经能够知道了——身体在坐着。
试着点头看看,感觉到身体在点头吗?就是这样去觉知。身体呼吸,我们觉知;身体行、住、坐、卧,也觉知;身体动来动去,觉知,这称之为“觉知身体”。每个人都能够觉知,就连小朋友也能够觉知。
觉知身与觉知心,并不是困难的事,每个人都能觉知。只不过我们忘了去觉知而已,我们没有兴趣去觉知,不知道这有多么重要。因此,今后要不断地持续觉知身、觉知心。比如身体坐着,知道它坐着;身体呼吸,知道它在呼吸。就这样而已,根本不存在新奇之处。身体做什么,觉知;动来动去,觉知,我们就会看见身与心不是一回事,身体不是“我”。或是,心里的感觉一直在变化,每个人都能感觉到。比如,生气,每个人都认得生气吧?心生起气来,我们知道生气,这是我们都能做到的,只不过对它熟视无睹、没有兴趣罢了。比如我们生气时,没有看见心在生气,而是去看让我们生气的人,去看其它对象了。或者狗跑来对我们叫,我们对狗生气,就去看狗,而未意识到心正在生气。要知道当下一刻的自己在生气,谁都能知道,却毫无兴趣。今后身体移动,要有兴趣去知道它;心有任何动静,要有兴趣去知道它,以平常而普通的心去知道,而不是以奇异的心去知道。
你说自己不会觉知,试着举一下手,知道自己在举手吗?必须先让心换一副另类的面孔才能知道举手吗?这样举周,不知道吗?不管怎样,都已经能够知道了。因此觉知身、觉知心,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,只是没兴趣而已,问题仅在这里——不知道这(觉知)是非常重要的,能够引领我们离苦。
还可以有一个名额。
中国人2:提问。
隆波:这个人已经进步了,但是现在的心跑到了隆波这里。好啦,让他继续讲。
中国人2:最近在固定形式的修行是观身的动与停,可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进步。
隆波:进步了。
进步并不是生起什么特殊状况,比如,你的觉知很自然,而不是僵硬、呆滞的觉知,这就说明进步了。感觉生起的时候,能够更快地知道了吗?还是感觉生起来,根本不知道?
中国人2:能够更快地知道了。
隆波:那就是进步。身体动来动去,我们能够不断的觉知,称之为“有觉性”;心有任何的动静变化,我们能够不断的觉知,称之为“有觉性”。觉性生起得越频繁越好,这就是修行的进步。
进步并不是去到这里、那里,进步是指觉性能够更快生起;心能够更频繁的与自己在一起。感觉到了吗?你的禅定已经好起来了?
所以,你的觉性进步了、禅定进步了,而且看得见境界在自行运作,它们能够自行运作与变化,你已经看见这些了,那就是在开发智慧。就是不断这样用功,直至达到足够的量,心明白了实相,就会放下,而后自行提升。
你已经在实践的,称之为“进步了”——觉性能够频繁的生起,禅定也好起来了。禅定不是这样打坐,而是指心与自己在一起的状态,在没有强迫的情况下,不忘记自己,轻轻松松地觉知自己,那就是禅定的状态。比如当下一刻,心跑去想了一瞬间,感觉到了吗?
中国人2:感觉到了。
隆波:就是这样!心跑去想了,及时的知道,这称之为“有觉性”。我们并不阻止心跑去想,而是要知道。在身体发生了什么,要知道;在心里发生了什么,要知道。常常的知道,智慧就会生起。
中国人2:感恩隆波!
隆波:今天只能到这里了。
(全文完)